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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漫谈—武将群中独一人——关羽人神辨析( 三)
2018/1/26 14:19:49   次浏览

 名将风采

魏文帝君臣皆称关羽为蜀国“名将”。这种赞誉符合历史真实吗?回答应当是肯定的。曹操最著名的谋士郭嘉称:“张飞、关羽者,皆万人之敌也”。魏国名臣程昱也说:“关羽、张飞皆万人之敌也”。《三国志》作者陈寿云:关羽、张飞“皆万人之敌,为世虑臣”。当时人常称誉武将“为万人之敌”,谋臣为“万人之英”。这里“万人”乃多的概数,武将言其武勇胆识、武艺超群;谋臣则言其立国安邦,文武谋畧在众人之上。曹魏谋臣刘晔更说:“关羽、张飞勇冠三军”。孙吴名臣周瑜称关羽“皆熊虎之将”。吕蒙数称:“关羽实熊虎也”;“关羽素勇猛,既难为敌”;“关羽骁雄”。陆逊称关羽为“当世雄杰”;关羽有“骁气”。这里所谓“熊虎”,虎为百兽之王,熊乃兽中之凶猛者,以此喻关羽乃武将中之佼佼者。所谓“雄杰”、“骁雄”、“骁气”,都是指关羽具有名将的英气、骁勇和风度。总之,上述诸人对关羽的各种称道,表明在关羽身上体现了名将所应该具有的骁勇非凡、武艺绝伦、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和素质。

关羽的名将风采,集中表现在他同袁绍大将颜良的一次战斗中。建安五年(200年)四月,北方两大军事集团袁绍与曹操在逐鹿中原时,相持于官渡(今河南中牟县东北)。袁绍遣大将颜良攻曹操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(今河南滑县东)。曹操派张辽、关羽为先锋,阻击颜良军。据《三国志·蜀书·关羽传》记载:关羽“望见(颜)良麾盖(指大将征战所乘戎车,设幛麾张盖),策马剌良于万众之中,斩其首还,(袁)绍诸将莫能当者,遂解白马之围”。陈寿这段有声有色的记载,将袁曹两军主将对阵时,关羽所表现的雄杰、虎威、骁勇的名将风采形象,活灵活现在读者面前。关羽“剌良”,显然是用长戟或长矛,斩其首是用大刀。长戟、长矛、大刀乃是当时武将和兵士常用的武器。张飞也用长矛杀敌。曹操骁将典韦临战,“但持长矛撩戟”,或“好持大双戟与长刀”。公孙瓒战斗,“自持两刃矛”杀敌。三国稍后,前赵时陇上勇士陈安每战“左手奋七尺大刀,右手执丈八蛇矛,近交则刀矛俱发,远则左右驰射而走”。后赵将领冉闵“攻战无前”,临战“乘赤马朱龙,左杖双刃矛,右执钩戟”。

关羽在万众敌军之中,斩上将之头,如此英姿潇洒,从容不迫,以致在后世武将中传为佳话,多以关羽为榜样。如东晋刘遐“忠勇果毅”,“值天下大乱,遐为坞主,每击贼,率壮士临坚推锋,冀方比之张飞、关羽”。南朝刘宋名将檀道济,“威名甚重”,其部属参军薛彤、高进之二人,“勇力过人”,“身经百战”,“时以比关羽、张飞”。刘宋孝建元年(454年)正月,豫州剌史鲁爽反叛,名将薛安都奉命征爽。临战,安都“跃马大呼,直往剌之,应手倒……爽世枭猛,咸云万人敌,安都单独直入斩之而返,时人云关羽斩颜良不是过也。”南朝陈太建五年(573年),陈明徹率大军北伐,攻北齐秦郡(今江苏六合县)。北齐派大将尉破胡率大军10万增援,其前锋兵精,“有西域胡,妙于弓矢,弦无虚发,众军惮之”。明徹谓名将萧摩柯曰:“若殪此胡,则彼军夺气,君有关、张之名,可斩颜良矣”。摩柯饮酒毕,骑马冲齐军,西域胡“挺身出陈前十余步,彀弓未发,摩柯遥掷 铣,正中其额,应手而仆。又斩齐军前锋大力十余人,齐军退走”。北魏杨大眼、崔延伯“为诸将之冠”,号称“国之名将”。大眼身为将帅,常身先士卒,“冲突坚陈,出入不疑,当其锋者,莫不摧拉”。“当世推其骁果,皆以为关、张弗之过也”。魏晋南北朝时期,类似上述将领共有13人。他们战斗意气风发,勇猛异常,武艺过人,时人以名将关羽相类,表明关羽战斗作风对后世的影响,以及后世武将对关羽的崇拜。

关羽并非只有一般名将英勇战斗的作风,以及武艺超群的素质,而且具有指挥大型战役的能力。此点,试以关羽的北伐为例证。关羽在全面负责荆州军政事宜后,为了待机北伐,经过周密考虑,作了三方面的准备工作。第一、为了防备吴国进攻,大筑江陵城,将其建成内外套城,形成坚固的两道防线。第二、除积聚粮食军用物资外,大造舟船,操练水军,以便北伐时利用汉水步、骑、水军联合作战,以加强战斗威力。第三、联合魏境反曹势力,作为内应,以便北伐时扩大声势。如建安二十二年(217年),对许昌少府耿纪起兵的援助;建安二十三年(218年),与南阳守将侯音起兵的联合,皆属此类。

建安二十四年(219年)七月,关羽临北伐前,除增兵加强公安、江陵的防备外,又在公安、江陵附近沿江置“屯候”,以便随时侦察吴军功向。实际上,对吴国形成沿江屯候、公安、江陵内外套城四道防线。而且江陵距樊城前线只有180公晨,当时轻骑一日一夜行300里,只需一天多就能赶回。在关羽看来,对吴国的防范,可说是万无一失了。

关于北伐战略战术布署,可以分为五点:第一、这次北伐的战略目标,乃是夺取曹魏在荆州北部的两个据点襄阳、樊城,以便作为将来北上宛、洛的基地;第三、襄阳在汉水与淯水合流处的北面,樊城在襄阳沿汉水上溯的9公里处,两城皆依傍汉水,故决定秋季雨水季节北伐,可以充分利用汉水发挥水师的优势;第三、集中优势兵力围歼襄、樊守军,尤其是曹仁在樊城的主力守军;第四、致函汉水上游的刘封、孟达,请其派兵从西北面支持,使樊城两面受敌;第五、派小股游军北进,威脅许昌,以动摇襄、樊守军。

战争开始后,关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亲率大军围曹仁于樊城。曹操先派汝南太守满宠援助曹仁,又遣于禁等七军助仁。八月,暴雨,汉水平地涨数丈,于樊七军和曹仁别部庞德军被水淹没,于禁、庞德避水登高堤上。关羽利用强大“舟兵”,乘大船攻击,四面放箭,战斗异常激烈,从早晨战至日中,于禁势穷投降,庞德被俘杀,共俘曹军3万余人。关羽消灭了于禁援军后,围禁城数重,内外断绝,樊城粮食将尽,危在旦夕。又遣别将围曹仁别帅吕常于襄阳,以阻止其援救樊城,并迫使曹魏荆州剌史胡修、南乡太守傅方投降。

关羽先派游军北上颍川郡郏县(今河南郏县)地区活动,此地离曹魏都城许昌(今河南许昌市东)约75公里,当时轻骑兵一日便能到达。于是,北方震动。十月,弘农郡陆浑县(今河南嵩县北,离洛阳约60公里)民孙狼以吏民反役“作乱,杀县主簿,南附关羽”。羽“授狼印,给兵,还为寇盗,自许昌以南,往往遥应羽,羽威震华夏”。曹操“以汉帝在许,近贼”,“议徙许都以避其锐”。经蒋济等劝止。曹操急派徐晃督大军助仁,以解樊围。又派赵俨以议郎参曹仁军事。关羽派别军屯樊城之北五里的偃城,以阻击徐晃援军。徐晃因“所将多新卒,以羽难与争锋”,遂前至离偃城西北十里的阳陵陂屯营,犹豫不进。曹操又派将军徐商、吕建等助晃。此时,曹魏群情汹汹,皆以为曹操如不亲征,曹仁、徐晃等必败。曹操自洛阳南下,欲亲征关羽,驻军摩陂(在郏县东南)。此处距许昌45公里。曹操驻此,实际上一则为镇慑北方,捍卫都城安全;再则遥控襄、樊前线战事。曹操驻军摩陂后,又接连遣殷署、朱盖等十二军诣晃助阵。仍恐徐晃等军为关羽所破,又密令驻守在居巢(今安徽铜城县南)防吴的张辽军,以及袞州剌史裴潜、豫州剌史吕贡等率军赶救曹仁。当各路援军陆续前至,在樊城北双方一场大战后,军事形势逐渐向对关羽军不利方向发展。关羽当机立断,决定有计划地主动撤退。先从偃城退至樊城北面的围头、四冢屯营,然后又利用汉水舟师撤樊城围,退至襄阳。正当此时,江陵、公安失守。

在五个月北伐战争中,关羽按照预定谋略,利用汉水以步、骑、水师联合作战,重点围困襄、樊,阻击援军,并派游军北上,联合反曹势力,从而使北伐军一直处于主动地位。曹操先后派满宠、于禁、徐晃、赵俨、徐商、吕建、殷署、朱盖、张辽、裴潜、吕贡等共11人(将领7人,参军1人、剌史2人、太守1人),其中除张辽、裴潜、吕贡等军因关羽撤围未到樊城外,其余8人都参加了樊城战役。于禁七军被关羽所俘3万余人,加上死亡逃散的,当不下4万人,每军在5千人以上。徐晃同夏侯渊以重兵守汉中,夏侯渊战死后,徐晃率重兵屯宛,当不下万人。殷署、朱盖等12军,殷署一军为5千人,其余11军仍以每军5千人计,徐晃、殷署、朱盖等军共约7万人。曹仁、吕常所领樊城、襄阳守军,当不下1万人。曹魏方面,最后阶段守军和援军,总共大约有8万余人。关羽荆州军大约总数5万人,除留守后方外,北伐主力军约有4万余人。以此前后对抗曹军12万,中期以后对抗曹军8万余人。在战斗中,俘降其将领1人,剌史、太守各1人,俘杀其将领1人,消灭曹军主力近4万人。而关羽荆州军无论进攻或撤退,都按预定谋略进行,井然有序,无重大伤亡。应该说,其战绩是显著的。

就北伐整体战局而论,这不是一次寻常的战役,因为曹操亲至摩陂坐镇指挥,调兵遣将,同关羽交锋的将领如曹仁、于禁、庞德、徐晃等都是其手下第一流名将。而且关羽又是在刘封、孟达等援军不到,以寡不敌众,孤军奋战的形势下指挥的这场战役。尽管为此,关羽面对强敌,无所畏惧,既按预先谋略,并发挥其随机应变的指挥能力。在北伐战争发展的三个阶段:消灭主力援军时,充分运用水军的优势;围城阻援时派出游军北扰,并利用北方反曹势力;在战局趋向不利时,又主动撤退,因而关羽始终把握着战争的主动权,从而取得了一定的战绩。所有这些表明,关羽不但具有真刀真枪实战的非凡本领,而且是一位具有指挥大型战争能力的名将。

关于关羽的败亡,元代郝经曾咏诗说:“关羽祠前重回首,荆州底事到今争”。这里“底事”当指吴蜀荆州借还之争,以及关羽由威镇华夏而顷刻败亡原因的众说纷纭。前者姑且不论,而关羽败亡原因,我认为主要有五点:一、在襄、樊遭遇强敌,甚至曹操遥控指挥,不能尽快结束战斗;二、后方孙权违盟,亲率超一流统帅吕、陆二人乘机偷袭;三、关羽矜骄凌人,江陵失火烧军器,又严责糜芳,助其临阵投敌;四、刘封、孟达不和,未派援军相助;五、在五个月长期北伐中,前有强敌,后遇偷袭,刘备、诸葛亮竟然始终未发一兵一卒相助。此点千载为人所不解。黄恩彤云:“蜀之君臣,但喜其(羽)胜,不虞其败”。吕蒙、陆逊“用奇兵而蜀不防”。曹操前后共遣徐晃等十二余军以救樊城,“而蜀不闻遣将,增一旅以援羽……岂非失事机也哉”。姚范也说:吕蒙“袭江陵”,陆逊“守峡口以备蜀,而蜀人(指刘备、诸葛亮)当时之疏忽如此。吴人之耽眈于荆州,而忌关羽之成功,不待智者而知,而当时(蜀君臣)若付之度外……蜀之谋士,当不若如是之疏,陈氏(寿)或不能详耳”。黄、姚二人都认为,关羽失败主要责任在刘备、诸葛亮不派援兵,我基本同意此说。

《隆中对》把荆州作为蜀国北伐中原的一个战略据点,忽视了“荆州在扬州上游,关系吴国的安顾,孙权对荆州是势所必争的,否则便不能有吴国”。刘备、诸葛亮在夷陵之战以前,对此始终无深刻认识,从而反复同吴国争夺荆州,把蜀军主力10余万消耗在荆州战场,刘备、关羽也为此丧命。故蜀国庞统、法正、赵云,皆主张放弃荆州,集中主力北上争夺雍、凉和关中,并有吴国为援,如此蜀国形势当会改观。既然刘备、诸葛亮未觉察其战略计划的错误,所以对吴国必全力争夺荆州,毫无思想准备。他们把蜀汉两大战略据点之一的荆州重任,只交给关羽一人担当,以一人之智力,如何能对付魏、吴两大敌对强国。而且,在关羽北代紧要关头,又不给予一兵一卒支援。所有这一切,皆源于《降中对》所包含的错误因素,未据政治形势发展而加以修改。明乎此,再看前述关羽败亡的五条原因中,最重要的是第五条。另外,第一、二、四、五条,皆属客观因素,而非关羽的主观力量所能克服。因此,我认为荆州的失守,主要责任不在关羽,而是蜀国战略方针失误造成的。关羽虽有一定责任,但其忠于职守,以身殉职,应无所非议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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